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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古村落,建言城市梦——第三届广府文化论坛纪要

 

      编者按:为配合我市古村落活化升级工作,2015年11月22日,由我院与广州大学广府文化研究中心联合举办的第三届广府文化论坛在佛山市禅城区南庄镇罗格孔家村召开,与会的50多位广府地区古村落研究专家就古村落保护与开发中的一些核心和关键性问题,进行了热烈的探讨,发人深思。在此,我们将领导和专家在论坛开幕式与主题报告中的发言整理成文,供大家学习和参考。

 

 

      应如军(佛山市文广新局副局长):广府文化第三次论坛的主题是“古村落的保护”,放在我们禅城区罗格孔家村来举行,我非常欢迎。这两年,佛山也在做这样的工作,我们叫做“百村行动”。什么叫“百村行动”?就是把我们的城镇化过程当中各种类型的108个村庄大概做了一个区分:一类是像孔家村这样的一个古村落;第二类是城中村;第三类是新农村。这是目前我们佛山在现代化和城镇化过程中所做的三类村落的划分,对于古村落,我们计划在两年之内进行一项活化的工作,主要是针对禅城区范围内的30个古村。
 
      30个古村活化不是一项单纯的旅游开发,简单来说,可以用五句话来概括:第一,宜居乡村示范,首要一点是这个古村落的村民他们所生活、所居住的村庄起到宜居示范的作用。第二,公共服务配套,包括基础建设的工程,网线、管道等公共设施的建设。第三,生态环境优美,也就是环境的整治和治理。第四,岭南文化传承,我们文化部门把重点落在岭南文化传承之上。第五,乡村休闲旅游,虽然它不是主体,但因为我们古村落的活化是一项综合的工作,在佛山市各个部门、各个层级的政府,包括住建部门、文化部门、旅游部门都投入在这项工作中,所以还会涉及到旅游方面。但就我们文化部门来说,主要是做传统文化的。
 
      第二,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古村落文化虽然是以两年为期做一个示范,但是我们知道,古村落是一个有几百年传承的、他们的生活状态延续了四五百年的村庄,它的文化价值、文化内涵,不是我们靠投入几百万元一个村庄,靠两年的时间能够把它活化完成的,我们只能说初见成效,它是一个长期的工作。就我们这个阶段的工作任务来说,古村落的文化不是一朝一夕的,它是一个长期的、可持续的工程,着眼于居住在这个村庄里的村民他们长远的、现代化的生活状态、工作状态,生存环境、人文环境。
 
      第三点,古村落的活化要立足在一个基础之上,就是要保护传统文化。所以我们提出来,在古村落的活化里面,既要保存古村落的传统的村容村貌、传统的格局等等,还要保存古村落里面的文物建筑、历史建筑、传统的风貌,另外,还要举行一些传统民俗活动的活化。传统的民俗活动,它恰恰跟人的生活是最密切的,所以每个古村落除了做静态的保护,还要有一些活化,就是要有一些民俗活动的恢复、举办等等。在此基础上,我们还要求每个古村落建立他们的志愿者队伍,等等。现在,我们文化部门主要就是在做这项工作。
 
      现在,这30个古村落分成两批,2015年之内我们想做13个古村落的活化示范。孔家村是属于第二批的,也就是说,它的阶段性任务是在明年底完成。就我们今天来看,刚才提到的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在做。我们是通过一个项目把每个古村落的“五位一体”的工作以一个个项目化的形式,即以项目组逐项来推进,这是一个大的背景。
 
      今天在座的,有很多是来自我们广佛两地在文化研究方面有影响、有地位的专家,有一些我个人很熟悉,包括曹所长、汤教授、梁老师,我们在之前的工作中接触了不少,所以也希望通过这么一个论坛,把我们广佛两地文化研究者以后的合作之路走得更宽,同时,也祝愿我们这个论坛取得成功,也希望在这个论坛里面,各位专家结合昨天在其他的古村落看到的,包括汤老师昨天在我们图书馆的论坛上也是这样,反正多一点给我们佛山这方面的工作出谋划策,提一点意见,也把我们广佛两地今后各方面的交流建立起来,为我们两地的城市建设和文化建设做出我们自己的贡献。
 
 
      纪德君(广州大学广府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广府文化是我们岭南地区覆盖范围最广、特色最鲜明、影响最大的区域文化,近年来受到了省市政府部门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由我们广州大学牵头,联合广州市社科联、越秀区委宣传部共同组建的广府文化基地,它是由广东省委宣传部于2012年6月批准设立的特色文化研究重点基地。同时,我们基地还被广州市列为“广州市人文社科研究重点基地”,得到了省、市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
 
      我们广府文化研究基地的主要任务就是,有效地结合省内外从事广府文化研究的专家、学者、文化工作者、民间艺术大师,对广府文化的保护传承、活化利用与传播推广,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今年8月份,我们到广府文化的重镇佛山来调研石湾陶瓷基地、佛山木版年画、佛山剪纸、狮舞、龙舟等发展现状,我们深感佛山的广府文化资源非常丰富、博大。在此期间,我们与佛山市委宣传部、文广新局,特别是我们艺术创作院的领导进行了交流,感觉到他们都有很浓厚的本土文化情怀,对广府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文化利用都非常重视。当时,我们就产生了与佛山的有关部门共同举办第三届广府文化论坛的想法,没想到得到了我们佛山市有关部门领导的热烈响应。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夏院长当时就建议,我们第三届广府文化论坛可不可以以古村落文化研究作为主题呢?因为佛山除了传统工艺、粤剧、武术等蜚声海内外,它的古村落文化也是洋洋大观,目前在佛山有一大批广府特色鲜明、历史文化底蕴厚重、民俗风情活动丰富的古村落,这些古村落融自然山水、建筑文化、民风民俗为一体,蕴含着丰富的乡土文化和历史气息,很值得我们去考察、研究、推广和传播。所以,我们也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这样也可以使我们学者的研究和实际的经验考察有机地结合起来,更能够强化我们研究的问题意识和服务意识。
 
      另外,我们这个会议形式也比较有意义。我们以往纯粹的学术会议主要集中于高校,适当地有一些研究机构的人员参加,但是我们现在这几次论坛都是高校、科研院所,还有民间的这方面的专家,包括一些工艺大师之类,特别是政府有关部门,甚至村镇,我们一起来举办,这就是多方协同、共同开展广府文化的调查研究,这个会议举办的形式以及它的内容,都与传统的学术会议有所不同,所以这个方式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现在非常强调协同,我们不能老是局限在学术领域,我们要接地气,所以这种方式非常好,比如今天我们在这么好的祠堂里面举办这次论坛,非常有特色,也给我们留下了难忘的回忆。

 

 

      夏金旺(佛山市艺术创作院院长):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传统村落所承载的一些乡土文化意识,是我们中华文化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们中华民族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见证。各地的环境和历史机遇让佛山的村落具备了自身的独特性,尤其是在推动地方现代化的进程中扮演了亲历者和参与者的重要角色,甚至在一段时间,比如像近现代工业化机械生产的创举,生态农业与循环发展的雏形等等,这些都能在国内的乡村找到源头和身影。当然,在如今全球化、国际化的巨大浪潮席卷之下,佛山的传统村落与其他地区的村落都面临着残缺的境遇,在延续自身生命的同时,也受到强有力的冲击。可以说,传统村落的发展现在走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十字街口,何去何从,值得我们深思并付诸行动。鉴于此,近两年来,佛山全面启动了古村落活化工作,它会促进传统村落的价值挖掘、空间保护、文化传承,推动传统村落的可持续开发和利用。
 
      古村落的保护与活化,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它是一个长期的系统性工程,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关注和参与。举办本次广府文化论坛,像刚刚纪老师说的,我们还是希望能够接地气,能够跟我们现在发展的形势相结合,所以我们还是建议以古村落文化来召开这次广府文化论坛,目的是汇聚众多专家、学者的智慧和力量,为广府地区包括佛山地区古村落的未来发展之路把脉,建言献策,使传统价值在新时代的洪流中重新发挥出其应有的光芒。
 
 
      孔繁文(佛山市禅城区政协委员,孔家村村民):我们孔家村到现在开村已有800多年,我们是孔子岭南派的后裔,从南宋就开村了,到现在大概是30多代人。我们这个村在珠三角区域的历史上也有一点名目,还有一些名人。我们村纳进了佛山市申遗的计划。我们村现在也正在做村的规划和发展之路,也希望各位专家、学者帮我们把把脉,看看我们村的规划怎么走,怎么去发展。我们真的希望大家帮我们出点子。
 
      再有,我们孔家村最著名的是岳雪楼。岳雪楼是广东三大藏书楼之一。它是在道光五年被建起来的。当时在广州的太平山建了一个主楼,在我们村的旁边建了一个副楼,就是用来给人家藏书的,也跟广州有很密切的关系。它的藏书最鼎盛的时候达到三十三万卷。还有,我们岳雪楼也是藏书画、碑帖非常多的一个地方。我也希望大家帮我们挖掘我们村的文献和藏书文化,多给我们做一点指导性的工作。

 

 

      刘小玲(广东教育出版社编审,论坛主题报告主持人):当我接到主持任务的时候,脑海中马上就跳出孩童时代读过的孟浩然的《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我们今天刚好就应了这个诗的意境,群贤毕至,能够在这里开这样的一个论坛。这是我们广府文化、岭南文化的一个盛会。接下来是主题报告环节,首先有请曹劲女士为大家作报告。

 

 

      曹劲(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我今天早上到得很早,我进来的时候,这个祠堂还没有人。但是我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我看见这个“诗礼堂”,我心里特别有感觉,我立刻就想起了2500多年前的《论语》中所说的庭训的故事,就是孔子教育他的儿子孔鲤时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叫做“不学诗,无以言”;第二句话叫做“不学礼,无以立。”,就是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读过《诗经》,他就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和情绪;一个人如果没有学过礼,他就没有办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所以,诗礼传家一直是孔世家族的家风和家规。我觉得,我在这样一个乡村,看到我们的传统文化还在这样绵延不断,我非常欣慰。
 
      我发言的主要内容是我近年来在广东省传统村落的一些保护和传承的案例,其中尤其是相当于活化利用方面的。
 
      广东省是一个传统村落蕴含非常丰富的省,获得“历史文化名村”这样一个称号,国家级的有22处,省级的有56处,另外,前几年,国家四部委,文化部、住建部,还有财政部、教育部共同评审的授予“传统村落”称号的,我们全省有126处,这个数字在全国大概属于中上,在第五位,虽然没有进前三,但排得还是相当靠前的。这是我们一个大概的情况。
 
      这些大的传统村落丰富多彩、形态各异,而且我们岭南地区在气侯地理、建筑材料、生产方式、家庭结构、宗法观念、阴阳学说等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下,这些古村落体现出随地域和名系而不同的类型与规则。如果我们大约按照气侯、方言、名系来区分的话,广东的古代村落民居大概可以分为三个地区,一个是粤中地区,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也包含了粤西的雷州半岛,潮汕沿海地区,还有客家地区,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广府村落、潮汕村落、客家村落,另外我们还有少数民族村落。我听说昨天各位已经去参观了,三水大旗头村,就是广州及其附近的,也就是以珠三角为核心的这一片,它有悠久的经济和文化开发的历史,土地肥沃,另外,它的气侯潮湿多雨,所以,这一带的村落和民居,多以通风、隔热为最大的要点。
 
      在粤北地区主要是客家村落。客家村落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聚族而居和它的防御功能。这两张图,我们可以看到,在右手边的是我们雷州地区最有特色的,叫做围龙屋,它是在圆圆的形式非常古老的三堂两横的基础上,加上横屋,再加上围龙,再加上前面的月塘,共同形成一个完整的形制。在粤北地区也有很多方楼,特别是在靠近江西的地区,也就是接近赣州的地区。
 
      我们看到的这张图片,是河源的林寨镇兴井村。在兴井村,我们可以看到,在方圆大概三公里的范围内,分布着20多座保存完好的从清代一直到民国时期的方形围楼。这些围楼,它不仅完整地保留着它的物质形态,我们从这些围楼的分布,它不断的蔓延,可以看到这个地区整个家族发展的历史。我们也可以看到经济的开发给这些建筑、给这些空间所带来的种种的影响,比如从最早的最纯粹的客家围楼逐渐发展到最后中西合璧的出现。
 
      在潮汕地区也有很多保存得非常精美的大寨和古村落。我刚才简要介绍了,因为这个名系,因为地理特征,这个我不想说了。潮汕古建筑的最大特点就是它有一个标准的平面,我们看到这么复杂的大寨,实际上它是由标准平面来构成的。最基本的两种形态,第一个就是各种爬狮,这个爬狮其实跟我们昨天所见到的三新两横在平面形态上,原形是一样的。第二个就是叫“四点金”,就是在前面加了这两间屋子,以“爬狮”和“四点金”为单元,就构成规模非常大的潮汕的府第式民居,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叫百鸟朝凰,一个叫四马拖车,它们的分别就在于,一个全部是由“爬狮”和“四点金”组成的。另外一个,它的中心地带是由“爬狮”和“四点金”组成的,三连一,或者五连一,在外面是由包厝栏围起来的。
 
      大家看到的这个是潮州的象埔寨,是保存得非常完整的大寨。在粤北还有少数民族村落。我们广东有瑶族,可能大家去过,它很有名的一个叫兰江炉排,除了兰江炉排,还有一条有800多年历史的有里(音)村,整个村依山而建。他们的建筑很简易,但都是沿着这个山路的等高线来建的,所以他们这一部分的瑶也叫排瑶。我看到这个村子里很多老人都还过着原来的生活,穿着原来的服装,原来的少数民族的一些民俗都还在,还按照传统的方式在生活。
 
      刚才是我们广东省传统村落的一个概况。
 
      就像各位专家也都说过的,在现代化、城镇化的进程中,我们的古村落面临着种种困境。我想,第一个就是古村落的衰败。古村落的衰败在我们当下的中国,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在进行。从2000年到2010年,我们全中国的村落消失了90万个。这是全中国的一个数字。依然留下来的古村落,最大的问题就是空心化,就是人们进城务工以后,这个村子变空了,从“空巢”变成“弃巢”,就像刚刚这两张图片,一张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一张是留守儿童。大家给它一个称号叫“993861部队”,就是留守在村里的,99是老人,38是妇女,61是儿童。右手边是众原小学,众原小学曾经是非常有名的一个学校,现在只有几个孩子在里面,就是村里的幼儿园还在使用。
 
      第二个是我们的传统村落,不可否认,它存在着很多自身的问题,比如基础设施滞后,比如建筑的阴暗和潮湿,缺乏现代化的设备。另外,它不能适应现代生活。还有一些建筑质量应该承认是非常差的。所有这些也导致人们不愿意在这个老房子里面住,尤其在现在经济发达的地区。左边这张图片就是我拍的。这张图片,大家可以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就是大门紧缩,没有人居住,但是你可以看到在这个门旁边插了几柱香。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村民还觉得这个地方是他的老屋,他不会真的抛弃,但是他不愿意在里面住,所以逢年过节,在重要的时间他会回来,会插上几柱香,会拜祭祖先,但做完这些仪式,他就会离开,他不会再里面生活。右手边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发了一些我下乡的图片,我很兴奋,到了古村落里面,但是我这位同学就给我发,她说,我小时候就在这种房子里住了好几年,我深恶痛绝。她说,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盼望住上楼房,对民居,我没有感情。她是一个在老房子里长大的孩子,她给我的回话是“只有你们这些城里人才会喜欢。”当然,我这位同学现在也得偿所愿,她就住在珠江新城最高档的楼盘里。但是我们确实可以看到,我们的老房子它是有局限的。
 
      再一个,我们现在还有一个误区,因为国家大力地重视传统村落的保护,这几年也可以说是投入巨资,但这些资金是从各个渠道统筹来的,统筹来的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各个部门,比如相关部委,比如建设部、文物局、环保、水利,每一个部门都从自己的渠道下发资金,下发资金以后,到村里面,这些村民觉得这些活动跟他们没有关系。为什么呢?比如说,我们下乡之前,老百姓说“你们给这么多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盖的房子,为什么不能把钱给我让我自己来修?”还有不同部门之间也会打架,比如环保部门去修排污管,他经常会把排污管架在青石板路上,直接就通出去了,甚至他把污水处理站设在村头的水塘里面。各个部门之间没有沟通,资金都往那些特别重要的“明星村”去涌。然后资金的指向性和针对性不明确,有时候好心办了坏事。
 
      我们在政策方面也有一些局限。比如我们的文物保护法有一条就是不改变原状。这样一个修缮的原则,特别是针对乡村遗产的时候,有时候会让活化利用陷入僵局,尤其是被评为“文物保护单位”的这些文物建筑。我们很多专家,我们的政府,都对活化利用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心存忧虑。特别是很大一片古建筑,国家花很多钱修好,修好以后怎么办?是就这样放在这里吗?让它一天天烂下去,然后过个五年十年我们再来修一遍吗?所以,我们的一些政策现在也面临着调整。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国家现在是城乡二元体系。因为我们还有《物权法》,所以在乡村遗产活化利用的问题上,我们面临着难以愉悦的产权问题。另外,我们还有一个补偿机制的问题,涉及到私有物产。
 
      比如这张图片就是深圳的一个很大的围屋,产权非常分散,它是上百家共同拥有这样一间房子。当政府准备花2400多万去修这个围屋的时候,遭到村民的围堵,村民还去维权,还去上访,不许政府来修。因为产权很分散,每个人的意见不一样。有些人觉得,政府出钱给我修房子是好事。但是也有很多人,至少在深圳这个地方,他就把这个房子拆了,他去盖新房子的话,他的这个利润不是数以倍计,数以十倍计,甚至是数以百倍计的,但这个时候,我们的保护工作,虽然是很好的一个出发点,但未必能够起到很好的效果,因为《物权法》,产权分散在各个人的手里。有些村民说,谁让来你修的?它倒了就好了,倒了我就可以盖新房子。这是产权的问题。
 
      另外,如果补偿机制的问题不能解决,乡村的民宅老屋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还有功能性设施选址不当,形制不协调,我们一些村落,它搞旅游开发的时候,就会做大广场,在村头进行很多城市公园化的所谓的景观提升,我去过好几条村都是这样,他们把城市公园里常见的手法,比如说九曲小桥,桥下有水,而且用的都是城市公园里的地砖。这都是属于花大钱办坏事的案例。
 
      刚才在这个门口我也觉得,我们岭南传统的村落,一棵大榕树在水旁边,不就是我们一个非常美的传统村落的空间吗?我们的农民种树,我们不会种城市公园里的洋紫荆,我们需要有花香的,我们的农民种草木是要结果子的,是要有果实的是吧。我们要种岭南传统的乡土的植物,我们也不会跟城市公园里一样铺地砖。
 
      还有就是新农村建设对农村的冲击。首先就是我们看到这样的大标语,就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在这样的大标语之下,我们的村子基本上都建成了一个样子。不仅仅是这种物质形态,空间形态上的千村一面,同时,与此相关的我们的历史记忆,我们的宗族祭祀,我们的乡规民约,在这样的空间里面它也在一天天地消失。
 
      面对如此多的种种困境,我们也在反思、探讨。我举几个案例来给大家分享一下,也探讨一下遗产重回乡村复兴之路。
 
      首先,我想,对于乡村遗产,从国际社会到我们国家都已经认识到它的特殊性,在1987年的华盛顿宪章就指出:乡土建筑是人类重要的文化遗产,它是活着的世界遗产。在墨西哥宪章1999年的一个貌似国际乡土宪章里面也明确指出,乡土建筑是传统的自然的记录方式,它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包括了必要的改变,以及针对社会环境限制而进行的不断调整,我们要认识到改变和发展无法避免,同时,我们也应该尊重乡土建筑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出现的变化,这些变化也是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因此在对乡土建筑进行修缮时,不应苛求其各部分都成为同一个时期的风格。这是墨西哥宪章里说的,都是在强调它的一个活态的传承,因为它依然要在我们的生活中扮演重要的空间角色。
 
      这个案例我给大家过一下,就是一个著名品牌对欧洲的一个老村落的修护,它的外观全部都聘请当地的工匠,采用最原汁原味的修复,但它的室内是采取现代化的设施,这些现代化的设施提供当下生活的各种便利,同时,还整体恢复村落里的文化,比如说把从前的那些手工匠都找回来,在村里开各种手工匠人的店,把一些废弃的老教堂修好,把1941年就在这里主持的神父请回来。经过这一系列的活动以后,神父比以前更忙了,因为很多名人都来这里举行婚礼,名人又带动了粉丝经济。我看到了这样的一个修复,让一个逐渐荒废的村落重新变得有活力,也为当地人提供生产生活的机会,同时这个品牌自己也得到不菲的收入。
 
      这是国际上的一些关于乡土建筑的思考。我们国家其实也已经开始对乡土建筑这一特殊的文化遗产作出了新的规定,比如在刚刚公布的,就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集中成片、传统村落乡土建筑保护利用导则》,这个名字很长,它的核心就是在传统村落里面的国家级和省级的文物保护单位,它在保护和利用上提出一个导则,这个导则就针对我们刚才说的乡土建筑的特殊性提出了特殊的规定。它把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省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分成几类,就是公共建筑提出比较严格的要求,就是要严格按照文物法去修,但对于其中的非公共建筑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它就要求要保护结构体系、基本空间、格局和有特色的内部装修,其他部分允许根据应用需求而适当改变,这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市县级的文物保护单位以及分区的文物保护单位以风貌保护为主,也就是说,乡村遗传不严格地要求说每一个地方都要恢复原状,要适应现在的生活。当然,它也对乡土建筑类型的活化力度做了一些指引。我就不给大家念了。这个稿子我们也发了,应该都可以找得到。
 
      这几个实际案例给大家过一下。首先就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案例,就是在深圳,你看周边的高楼,其实它是农村,又不是城市,中间就是25000平方里的一个大围屋保存了下来。我为什么说不得已而为之?就是因为村民他们确实不会再回去住了,经过修缮以后,这么大的一个围屋该怎么利用?实际上它现在就是一个客家博物馆,但是它做得比较好的一点就是宗族的这些祠堂,它依然属于原来村里的族人,他们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在祭祖,因为他们传统的民族活动还在这个地方进行。
 
      深圳的大水田村,现在也是著名的版画村,它走的模式叫做产业集群,在整体进行一个修缮之后,引艺术家进入。这个版画村为什么说它比较成功呢?就是因为它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著名的版画家驻场每年举行国际版画界的高峰论坛,每年为全世界的年轻的艺术家提供免费的创作体验和创作场所,同时,它也大张旗鼓地生产我们叫行货的东西。所以我们说它进入了一个很好的良性循环,就是产业集群。
 
      这是另外一条村。然后就是凤凰古村。凤凰古村经过保留以后活化利用,它变身为“非遗项目的展览平台”。它修缮好了以后,一栋房子是一个非遗项目,如果是大的项目,就是大概两三千。
 
      这个是下坝,下坝是另外一种模式。我们看到这张图的核心部分写着“下坝”这两个字,那就是原来的下坝村,但是周边这些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就是现在下坝村村民居住的地方。其实从这张图上就可以看到,下坝古村是一个已经被村民抛弃的一个荒废的村落。大概几年前这个村里的一些文艺青年发现了这个地方,发现这个地方以后就对它实施修缮,之后再增添属于自己有个性化的一些时尚元素,把它做成酒吧,做成小的工作室。我们看到,这就是经过改造和活化利用以后的下坝村。这个地方现在是东莞非常非常旺的一个地方,它被称为“东莞的798”,也是东莞文艺青年的新蒲点。为什么特地给大家说这个案例?因为它特别有意思,它是一个自发行为。整个下坝村的活化利用,在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没有政府主导的,是这样一批年轻的文艺青年发现了这个地方,他们认识到古村和老房子的价值,然后对它实施保护和活化利用。可以说这是一种文化自觉,所以特别有意思,而且这样的活化也给村里带来很可观的效益。这些红砖的房子,以前,村民是租给这个城里面最低层的外来的打工者,甚至是拾破烂的,这些房子也就用来给他们堆破烂。经过现在的项目改造,现在的房租已经翻了几十倍。
 
      这是我们郁南的兰寨,今年我们省文物局在这里开了一个关于活化利用的现场会,它走的是另外一个模式,这是以政府为主导,发动村民共同参与的一个模式。整个兰寨村现在是中国高等美术院校的一个写生基地。我们看到,文广新局去村里面给村民开大会,取得村民的同意以后,以非常便宜的价格,一开始是象征性的1块钱,听说现在已经涨到2000块钱了,就是跟村民把这个房子租过来,租过来以后政府投钱去修,修了以后再进行活化利用,它跟国内几十家高等美术院校签立了合同,比如每年油菜花开的时候,组织高校师生来写生,然后在这里举办各种艺术交流活动。他们搞各种艺术活动以后,要跟这个画家签约,画家走的时候要留下画在这个村里,这也是将来村里的一个财产。另外,他们还延续村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如他们对禾楼舞还进行培训,进行各种传统的民俗活动,等等。现在,整个兰寨村村民都非常积极地投入到这个活动里面去,他们从一开始的旁观或者不理解,发展到很自觉地把自己家的老房子修好。
 
      这个康庄计划,在开平,因为今年得奖了,大家都比较了解,我就不多说了,它是作为一个教育基地去举行各种教育活动,跟国际交流,然后它还有一个传统生活方式和记忆的一个传承。
 
      刚才这些例子其实是想和大家分享,村落的活化没有固定的模式,我们只能去根据每一个地区、每一个村不同的经济文化的背景,它的现实状况,去做不同的探讨。但是我想,有几点是我们必须坚持的,第一个就是村居建筑要避免城镇化,一定要有乡土性,就是我们的村肯定旁边有新的建设,我们希望旁边的这种新的建设行为能够延续,它不是一定要仿古性,但要能够体现我们的岭南特色。第二个是我们的环境要避免园林景观化,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村落景观的提升不能去做那些公园化的设施,要有地域性。再一个就是活化利用避免同质化,要有文化性,就是我们不要一想到古村落,就想到把村民都弄去搞旅游。其实,古村落活化的路径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村民参与进来,让他们在村里的活化利用中受益。
 
      刘小玲:非常感谢曹劲所长给我们带来一个国家层面、国际层面的信息。现在我们掌声有请广州大学建筑学院的汤国华教授,他的题目是“广府古村落保护和活化的研究与实践”。
 
 
      汤国华(广州大学城市规划与建筑学院教授):我的题目是“广府古村落保护和活化的研究与实践”我讲三个问题。刚才曹所长从宏观的角度来讲,我就从微观的角度来讲,都是我这些年关于古村落的一些实践和研究。
 
      当前为什么要保护古村落呢?在广州,城中村的改造也是采取全拆的模式进行的。2000年列为广州首批16个文化保护区之一的小洲村,现在也面临管理不力,甚至在拆建筑。有学者称,古村落的保护已经成为中华民族文化遗存的最后一道防线,再拆,中华民族的这个防线就没有了。
 
      在远离城市的广府村落,历史风貌犹存,但村内已是人去楼空,老房子在一片一片地倒塌。有位诗人说过,现在到农村最怕看到的是农民的眼睛,他对我们好像是期待,还是无奈?我也当过知青,下过乡,我很了解农村。
 
      保护古村落,为的是要记录乡愁。那乡愁是什么?就是乡村的历史文化,村民共同的历史记忆,所以古村落就是乡愁的载体。
 
      为什么现在的中年、青年农民讨厌古村落?舍弃年老的父母和幼小的孩子,离开生养自己的家园,奔向大城市打工,住在阴暗潮湿、狭窄的城中村里面,他们中有多少能够实现城市梦?
 
      在大城市附近的古村落,出现村民联名写请愿书,满足了房地产商的愿望。最近深圳有两条村,村民联合签名,村民请愿拆除的古建筑是围村、祠堂和碉楼。这个围村是很好的,特别是他们的祠堂是很好的。他们想到的是最快能拿到钱,因为现在深圳的房价提了很多,昨天报纸说提高到了40%多,所以开发商也急于要拆迁,建房卖楼。比如这个楼在深圳很少见到,它有三层高。我说能不能妥协,拆一部分,留一部分?房地产商说要全部拆了。怎么样才能制止他这个行为?很多人讲道理讲不了,我只能从风水的角度来讲,我说你拆了之后一定会出事。
 
      古村落应该由谁来保护呢?是村民还是市政府?还是关心古村落的外人?我提这个问题。深入思考:村民是古村落的主人,保护家园,重建家园,需要村民。而要留住村民,就要有产业。当前,传统农业难以为继,没有农业就没有农民,没有农民就没有农村,这就是三农问题。由此得出结论,要保护古村落,就是要振兴农业,就要有希望的田野。我说的希望的田野不是没人耕种的田野。本来这个图很好的,现在看不到。
 
      第二,我想讲讲保护和活化的方式。这个,刚才曹所长已经讲过了,我简单讲一讲。保护的含义本来就包括利用。现在有人认为能够保护的是死保,必须活化,所以就把保护和利用分开来。对于常识来说,老建筑修好之后长期关门,也会自然损坏,必须经常开门通风,才能减少损害。对于文物保护,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已经明确以保护为主,合理利用,并没有把保护与利用对立。我们要判断哪些是要保护的,哪些不是,比如祠堂,我看到有些东西换了。
 
      另外,对于名城名镇名村中的历史建筑或传统风貌建筑,国家保护条例明确只是保护建筑风貌,内部没有强制要求保护。现在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包括我们佛山,大部分还是一般的历史研究。我们要避免“一保就死,一用就坏”的极端说法。
 
      我们结合教学实践,取得第一手资料,这是92级建筑学学生到广州郊区萝岗测绘明代建筑群的玉岩书院。这是我们建筑学专业的学生到增城测绘明代建筑。这也是我到增城测量古村落,很多孩子围着我们。通过这种,可以让学生了解农村、了解农民、了解农业。这是花都的古村落。
 
      我们利用我们的优势,看古村落的修缮工程设计和保护规划的编制。这是深圳黄冈吉龙古村整体保护的修复工程。这里围着几十条民居,他们提出来要保护,政府支持,我们就给它设计,全部把它修好。修的过程中,中标的是潮州人,他们只懂潮州的做法,不懂广府的做法,当时我们给他上课,而且在现场的也注意他的工作,这是很重要的。这是修好以后大家很高兴,就拍了照留念。
 
      这就是刚才说的凤凰古村。当时有几百栋民居,还有祠堂,当时我们建议它前面用水塘。修好以后利用得怎么样呢?后续我们没跟进了。
 
      这是东莞南社村,村里面的年轻人赚了钱之愿意把倒塌的房子修好,问题是他上报给东莞市文物局的时候,文物局说只要镇里面集体同意,我要把握到你不能违法,你这是倒塌的民居,你不懂维修,我们可以给你指导。因为前段时间他们自己搞过一个活化会,把它的风貌改变了。现在碰到这个情况,我们就一边帮你做规划,一边指导你怎么样把这个古村落里倒塌的民居修好。
 
      这个,刚才曹所长也说过了,最近广东省建筑协会派出了组织三次下乡,三次都是建筑师、规划师、工程师下乡,我们跟他们是一批的,对这些古村落,用自己的优势指导他们怎么样保护这些遗产。这是我们在村里面签协议。
 
      刘小玲:感谢汤教授给我们做的精彩的报告。现在我们有请梁凤莲女士做报告。梁凤莲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认识几十年了,她是一个非常爱广州的广州人,地道的广州人,她的文章充满了诗意。现在我们掌声有请梁凤莲用她诗一般的语言向我们讲述广府文化,她的题目是“乡土文化空间中的传统节庆传承”。
 
 
      梁凤莲(广州市社科院研究员): 来到南庄,我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因为我现在正写两个长篇小说,都跟这里有关。因为这个南庄是将近40多年前我童年的一个记忆。文革后期,70年代初,我家里有6个当老师的亲戚,几个阿姨,舅舅、姨丈,都被下放回到乡下,因为他们是老师。我还有一个剃了阴阳头的阿姨,她大概在我8、9岁的时候,一个人被下放在这里,我也记不清是哪条村了。后来她的男朋友在文革中没了,她也终身未嫁。我另外一个阿姨也是下放在梯田。
 
      我以前住过好几次南庄的祠堂,因为过去隔三差五的,要跟着我妈妈带一些必需品去看这些亲戚。那时农村很穷,但是我觉得非常非常美,尤其是祠堂。祠堂在文革期间全部是用来当学校的,一到五年级,大小孩子都拼在一起,一起读,一起学。我的阿姨和姨丈,一个是教数学的,一个教历史的,所以我对祠堂有非同一般的想像,而且这些都会在我的作品里留下印记。
 
      所以南庄留给我的记忆就是,我的那个阿姨就住在砖房子里,那个地是每天要泼些水才不会扬起土的那些泥土地,而且还要一条小路通到西江,可以去游泳。我经常去玩水,所以我很小就学会了游泳。也许是因为我小时候就有大人让我来陪伴,所以有这么一个刻骨铭心的经历。
 
      今天的主题以古村落为主,我觉得它跟我们现在的主流话语“留住乡愁”,跟我们所谓的城市化进程中的“要保留我们最珍贵的记忆”,都是非常吻合的。佛山这个地方,它在整个岭南文化里有着最集中的活化意义,我觉得在这里搞这样一个主题的学术活动,有很重要的意义。今天我就把我的几点体会,和我提交论文的“乡土文化空间中传统节庆传承”的思考和大家交流一下,不妥的,大家可以互相沟通。
 
      因为我觉得,要保护古村落,首先你要关注它所蕴含的一种岭南印记,它的历史内涵,它的文化信息,还有它的审美情趣。作为我们文化的一个重要载体,广东的乡村,它的历史和沿革都在古村落里留下了非常鲜明的印记,尤其是饱含着岭南元素的建筑、我们的民俗、风骨,生态等等元素,都有一个集中的呈现。所以对村落的文化研究,它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现在关键的是需要怎么样缝合好历史和现实之间被拉扯开的这段裂缝。因为我们以前老是一味地说城市化提速,它就以摧毁性的、翻天覆地的理念改观了整个中国的面貌,从乡村到城市。因为我几乎找不到记忆中的痕迹了,比如南庄,以前真的是如诗如画,它的祠堂,跟房子,跟桑基鱼塘,全部是浑然一体的。而且,像报纸所说的,我们请了很多生态专家,包括现在英国的一个概念,所谓“乡村就是英国,英国就是乡村”,这么发达的一个工业帝国都是打这个招牌,我在说佛山文化商圈的时候也反复强调这些,也就是说,假如我们是以摧毁性来作为发展的代价,那么这个裂痕是要几代人才能弥补的。所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样活化这个载体的诞生地。我们这个村落就是我们文化的载体,那么怎么样更好地去发育、去生长我们的节庆?因为假如节庆都没有人气,就没有聚落的一种需要,甚至没有这个村落保护的价值,它成为一个空壳的话,它的毁坏也是必然的。所以我有这几点体会。
 
      回到我今天跟大家交流的“乡土文化空间中的传统节庆传承”,有四点我想跟大家交流一下。大家都知道,村落,尤其是这种有历史积淀的村落,它是在农耕文化的基础上孕育、生长和传承的。这些东西,以前我们在做佛山文化研究的时候,它真的是独有的一个机制,延续了很多年的历史和文化,尤其是也孕育了很多人的乡愁,尤其重要的是一个文化认同。这些也是我们节庆生长的空间,也是我们乡土文化可以代代相容的一个空间,就像广东现在变成11个区了,我之前花了4年时间把各个区的不同文化进行了研究,广东有很多不同的古村落,像刚才我们两位专家都在这方面做了很多调研。
 
      在社会高度的发展中,像花都的一个古村落现在就形成了一个旅游的热点,像从化的、增城的,等等,甚至像我们的海珠区,刘小玲师姐她们也保护得很好,就是以资深的模式保存历史,以另一种方式跟现实对话,有一个非常好的蓝本。
 
      回到我们珠三角的佛山。佛山市无疑是珠三角的一个龙头,尤其是现在的大都市之后,它的村落文化更为显赫,所以我有三个想法。
 
      一方面,怎么进行原生性的保护。比如今天来到这个地方,很多东西有点像我们经常以摧毁性的把原生态的山水变成人造的山水园林一样,因为我是外行,我不知道这么修葺一新的东西,它能够达到一种什么效果,起码在文化层面上,我就觉得有点束缚,因为我们建了太多这种赝品式的东西,叫做仿古的伪建筑,我觉得有没有必要呢?就像我们全中国人民,尤其是全广东人民,每个人几乎都把他的积蓄花在路上,跑到欧洲去,是去看什么?就看他们那些破败的残垣断壁,看它的遗址,看它的历史留给我们所触动的情感和精神,和思想的一种碰撞,这种东西,我相信要花很多钱,这些钱用在别的的地方,可能可以达到更原生性的保护。
 
      另外一个就是创新性的保护。除了载体,你的内涵一定要跟现代的生活习惯,尤其是年轻一代的精神模式和审美趣味接轨,这些东西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其实有无限的研究和操作空间。
 
      还有一个就是古村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焦点,我最近看到相关的几个东西,我觉得很震撼,我也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先念一段话。他说:世界上任何延绵与保留下来的功能性的部件,就等于我们这个古村落,如果依托于构建的文化性、艺术性的因素才得以传世,比如我们经常把古村落的保护当成一个项目,它的生命力量在其功能满足的前提下,文化性是极其重要的一个问题,是这个项目成为历史的保障。有两个要点,我觉得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而且经应该加以很好地落实和操作的,一个是空间保护,原中科院的朱源民(音)提出了修复系统。这个修复系统不光是一个载体、一个外壳的修复,它有文化生态的修复,有心灵生态的修复,还有自然生态的修复,这三个修复达成一个系统,我们这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载体才能更加完满。
 
      另外就是清华大学的一个教授张洁(音),他的理念令我非常震撼。最近有很多他的报道。他把城市的具像的修复和文化的延续做了一个非常好的融合。现在在人大经常在嚷嚷的把清平街做一个街区的修复,这个东西不是不可能,问题是你用什么样的理念去统领,而不是建一堆仿冒伪劣的假建筑来应付大众或者交差了事,作为政绩。这非常重要。
 
      所以在这里,我就讲一下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载体的古村落,在活化传承中它是怎样的。比如这个活化传承怎么样让不同的区域、不同社会地位和承担不同社会角色的成员,在这样一个场景里对我们的节庆进行全面的恢复,就是把它当成节日来做,怎么样让这样一个风俗习惯重新回到民间、扎根民间,作为节庆继续存在的一个重要支撑。因为说实话,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社会变迁,农耕时代记录在村落里的一种维系,包括其中的那种信仰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这个载体上孕育、生长的节庆,包括我们的春节,怎么过好呢?我觉得最重要的两项工作就是,设立一种新的使命来重塑它的价值,因为对于主管的文化部门来说,它的工作的实施与推进一定要有目标感,要有一种成果感。对于这些东西,它的定位非常重要,因为我们特殊的国制,领导是可以改变历史的,可以改写我们的现实进程,所以政府的导引决策、使命决策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是通过每个人,怎么体现村落里每个节庆的价值。它不仅仅是市民的惠民工程,而且是我们每个人都愿意投身其中,在其中找到我们自己的一种精神认同、文化认同和家园归属感。这是非常重要的。现在我们的节庆都是生活太匆忙,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理由,然后我们的传播时效非常短暂,哗啦几天春节就过完了,哗啦几天端午节就过完了,而寄在其中那种信仰的文化功能也慢慢就弱化了。为什么我们现在老在感叹没有年味、没有节庆的味道,现在我觉得在官方和民间的一个权力机构之下已经得到了非常大的改观。所以,我觉得现在的活化传承需要做的是:一、文化内涵的传播。比如老一代的节庆所带给大家的那种维系中心,或者是大家团聚的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我觉得它都要补充进新的内容。
 
      另外一个就是美食文化。吃在广东,其实就是吃在南番顺,你要真的找好吃的,就非得到这些地方来,因为他们有最好的出品,而且相对而言,它的城市化的颠覆和毁坏,还不至于让我们觉得没什么好吃的,所以我们还是要回到这里。除了这个,它还要符合多种文化内容,在这里我很想提一下佛山的祖庙、东华里,它不是今天村落的这种情况,但我觉得它可以作为一个样本,就等于你们的集体行为艺术,我把它定位集体行为艺术的行通济,因为这真的是很多年的历史了。我们可以追溯到嘉靖,有很多年的历史。这个历史怎么在政府的导引和推动下活化呢?因为它的时间也是非常有意思的,它不是在正月十五的元宵节,而是在正月十六的晚上,元宵节之后。现在“行通济”已经成为佛山的一个品牌,我记得小时候来佛山看秋色行通济,真的是整个珠三角总动员的一个大众嘉年华,它的价值引导,官方参与,民众的多方推动,这三合一的合力,我们应该是充分重视的。因为缺了任何一方,要么民众没形成兴趣,要么资金筹措有困难,其实珠三角有很多隐形富豪,一个看似穿着随便的衬衣甚至是拖鞋、短裤的人,很可能他就是亿万富翁,所以这些东西,如果能够把民间资财用于文化传承,他是功德无量的,因为这一点是整个广东岭南文化的隐痛,因为我们的富裕没有给文化更多的滋养,不像大家去过的佛罗伦萨、意大利,他们都是因为有了价值的滋养,所以他们的文化才会达到世界之首,而且不可超越。这里,我觉得行通济是一个非常好的蓝本。
 
      然后我讲一讲在活化传承中,在传统村落或者旧街区里的节庆的手段。
 
      我们追求的是怎么样重塑节日的核心价值。因为核心价值的重塑包括几个层面:首先,我们必须意识到节日名称本身就具有非常丰富的历史含量和文化认同的号召力。第二就是它在立法中的位置。第三就是它特殊的活动内容。第四就是特殊的活动空间。第五就是主体参与的体验和情感的特殊性,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民俗节庆的本质特色,它不能淡化,也不能弱化。
 
      强化节庆的核心价值,它真正地达到了目的,就是让我们的这种文化重新落地生根,尽管我们现在已经是水泥地、沥青地,地不同,但根往哪里长,这是节庆包括村落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的一个根本的核心。这个涉及到几个问题,一个是文化地标。文化地标就是刚才我所说的关于空间保护和内涵保护的两方面。空间地标是没问题的,就像我们今天所在的南庄孔家村祠堂这个地方,已经维护得很好了,但是,很多东西必须有一个更好的定位,不是搞一个空壳,比如我去年做的广州的乞巧的研究和今年做的庙会的研究,有时候就是说你这个文化地标跟大家的认同还是有距离的话,它这个东西就只能像以前那种照明不大好的,节日的时候闪一闪,节日之后就灭了,这个一闪一灭之间,它就有那种断裂。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关于文化的传承。佛山可能比广州好一点,广州市70%是外来人口,无论是省内的还是外省的。佛山据我了解,相对好一点。这样的话,外来人怎么融入你的文化,并认同你,这是一个重要的命题。如果他总是把这里当成他的栖身之地或者是别的升官发财之地,没有一种家的感觉,没有像我们纪院长和夏院长所领导的团队,真正把这个地方当成他自己文化所追求的再生地,如果这个责任达不到,那就真的没办法让他有一种归属感。我们在广州是非常非常尴尬的,就是你坐在那里,纪院长就很明白,前不久他们到广州,一圈一圈全是男的,我坐在后面,你们院长、校长让我坐前面,我觉得我讲这些能触动你吗?为什么刚才汤教授老说“拆拆拆”,因为他没有一种情感牵寄的那种血脉认同,你这个祠堂,如果我不是同姓族人,你就拆吧,关我什么事?这个建筑,我根本就没有童年记忆,你怎么拆都没事,包括你把整个广州的街区全部颠覆过来,我GDP上去了,我还是不痛心,这个是实例。前不久,我们地方聘请专家,一个姓赵的,是政府的,他是杭州来的。他说,岭南建筑跟杭州建筑有什么不一样?把围墙挖开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广州文化本来就是混在一起的。他为什么会有与众不同的个性和魅力?这一点就是差异。如果你不重视这个,不培育这种共识,那么你就很难传承。
 
      还有一句话我是非常认同的,所谓当代,就是在当下的责任担当。因为假如我们对传承没有当代意识,没有对当下责任的担当,那你很多东西怎么应对现在高速发展的城市化进程,怎么好好保护我们的乡愁,留住我们乡愁的根的载体,这些都是非常难解决的。
 
      所以,政府主导的文化性,和民众自发自觉参与的驱动,它们双结合,我们的古村落、我们的节庆才能根生叶茂、开枝散叶,那么才能成为维系人心、文化维稳的重要内容,我们甚至连警察都不要,文化就可以维持社会稳定,可以通向我们达成共识的唯一通途。这句话不是我讲的,而是我们经常引用的一句名言。
 
      刘小玲:我们下一位有请曾大兴教授,题目是“中国古村落的地理分布及其特点和原因”。
 

 

      曾大兴(广州大学广府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各位专家,我不懂古村落,是个外行,所以我这次就从文化地理学的角度来考察一下中国古村落的地理分布,谈谈它的特点和成因。刚才大家讲得都非常好,所以我就换一个角度来讲。
 
      根据有关数据,我们中国的自然村落在2000年是363万个,到了2010年,仅仅隔了10年的时间,自然村落锐减271万个。仅仅10年就减少了90万个,平均每天消失的自然村落是246个。所以我说是将近250个,这是指自然村落。因为这消失得太触目惊心了,所以国家四部委,就是城乡建设部,文化部、文物局和财政部,联合启动了对中国古村落的调查。调查的结果表明,中国现存的古村落还有12000个。这12000个古村落现在分四批公布,已经公布了三批,第四批应该在12月份公布,所以我这个材料没有第四批的材料,只有第三批的材料。这三批公布了多少古村落?三批一共公布了2556个古村落,被列入为“传统村落”。“古村落”是我们一个习惯的说法,现在可能规范的说法是“传统村落”。
 
      这2000多个古村落,据统计,最多的古村落在哪里?在云南省,它有502个;第二是在贵州省,有426个;第三在浙江省,有176个;第四是山西省,有129个;第五是在广东省,有126个。这跟曹所长刚刚说的数字是一样的,是126个。
 
      那么这些村落的分布有什么特点呢?我的观察就有这样几个特点:
 
      第一,中国的古村落全部分布在农耕文化区,在游牧文化区是没有的。在内蒙古,虽然我统计了内蒙古的一些古村落,但内蒙古的这些古村落并不在内蒙古的游牧文化区,是在它的农耕文化区,就是靠近山西、河北的这些农业文化区的地方。
 
      第二个特点,中国南方的古村落明显多过北方。它的总的比例是什么呢?全国三批公布的古村落是2556个,南方占了2058个,北方只有498个,南方是北方的4.13倍,南方的古村落远远多过北方。
 
      第三个特点就是,山区古村落远远多于平原。我举几个例子。比如我的老家湖北。湖北有89个古村落,但在江汉平原只有1个,其他全部分布在鄂西北和鄂东南山区,仅仅在鄂西山区就有38个。这是一个例子。再以我们纪院长的家乡安徽为例,安徽有111个古村落,仅仅在皖南山区就有94个,还有12个分布在皖西南山区。
 
      山区远远多于平原,这是三个特点。下我们讲讲原因,为什么会这样分布:
 
      一是北方的战争远远多过南方。战争对村庄的破坏太严重了,尤其是最近这1000年来的战争,中国长城以南的地区先后受到了女真、契丹、蒙古、满族等游牧民族所发动的战争的破坏。19世纪以后,又先后受到俄罗斯和日本等外国侵略者的破坏。但是在长江以南,受到战争的破坏就相对少一点,尤其是安徽南部,浙江,江西,湖南,湖北,重庆,四川的大部分,尤其是云南,贵州,广西,广东,福建等省份较少受到战争的破坏,这就是为什么云南、贵州和广东古村落多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很少受到战争的破坏。
 
      第二个原因就是北方的气侯环境普遍没有南方好,常见的大风、大雪、大风沙、冰雹和冰冻等自然灾害对古村落的破坏是很严重的,我国南方虽然多雨,但是破坏程度显然没有北方那么严重。
 
      为什么山区的古村落远远多于平原呢?我想有五个原因。
 
      第一就是古人建村落首先要讲究阳宅风水,即要选择风水宝地居住。所谓的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如果有平原和山地来供建村者选择,毫无疑问,他们会首选山区。
 
      第二个原因,中国古村落的建造是砖、瓦、木、石结构。砖、瓦在山区、平原虽然都可以烧制,但中国古代用煤烧砖瓦的历史还不150年,更长的时间是用木材来烧制砖瓦,而木材主要来自山里,石头也来自山里,所以在山区建村,比在平原建村要方便得多,运输也方便。
 
      第三是在战争的背景下,山区比平原要安全一点。我们知道,侵略者的首选目标是要占领城市,而城市多建在平原。所以为了占领城市,他们一路烧杀抢掠,尤其是交通线一带的平原村落,那就难逃一劫了。
 
      第四个原因是山区遭受自然灾害比平原要少一点。
 
      第五个就是近100年来中国的工业化、城市化建设主要是在平原进行的,也就是说,破坏主要是在平原。
 
      下面我讲广东古村落的地理分布及其特点和原因。
 
      我和曹所长统计的同样的数据是,现在公布的三批当中,广东有120多个,在全国排第五位。由此一点就可以说明广东文化在全国的地位是很重要的。因为古村落它是传统农耕文明的一个载体。村落文化不仅仅是俗文化,它也有雅文化。大家看看这个“诗礼堂”,这都是雅文化。它的雅和俗都有。所以,我们一定不要有一种偏见,以为村落文化都是乡村的,都是民间的,它也有很雅的。因为这些状元、进士、秀才从哪里走出来的?村庄啊,是村里培养的。所以中国的历史主要是农耕的历史,工业文明的历史只有100年,山村的农耕文化全部集中在村落,所以村落非常重要。广东排第五位,所以以前我就讲广东不是文化沙漠,我当时还举了这个例子,但这次的例子更说明问题,它在全国排第五位。排在第五位,我是分为三个文化区来研究的,这也跟曹所长的分类差不多。一个是在广府文化区,广府文化区有61个,最多。客家文化区有44个,是其次。潮汕文化区,包括湛江,现在有学者主张雷州是广东境内的第四种文化,但它的语言还是属于潮汕语言的一部分,它不是一个完全独立的语言。我们判断一个文化区,首先要看语言,再看风俗,再看价值观,所以雷州半岛还是属于潮汕文化。这样加在一起,潮汕文化就有21个,客家文化有44个,广府文化有61个。所以我们这个会也要在广府开。因为我们研究广东的古村落,广府应该是重点,尤其是广东的古村落,它的一些特点跟内地有些不一样。我刚才不是讲在平原多过山区吗?但在广东不是这样的,我在内地讲是说山区多过平原。山区多过平原是内地的特点,但过了岭南,过了五岭之后,平原就跟山区相等了,甚至平原还要多一点,这是岭南和广东村落布局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
 
      珠三角的村落都在平原。为什么要建在平原呢?
 
      一个是广府人占据的地方是平原,你不可能跑到客家山区里面去建房子,那不是你的地盘。这是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它不再有那么多的战争的威胁。在岭南本地发生的战争很少,战争的危险就很少。
 
      再有,它的村落不完全是农耕文化的产物,这跟内地也不一样。比如前段时间我们看黄埔古村,它是由于黄埔古港的发达。黄埔古港发达,贸易也发达,所以这里就能赚钱,它不完全是农业文化的成果。
 
      还有,今年春节我到潮州看了龙湖古寨,它也是由于有贸易,有码头,附近的居民就有了钱,所以这应该是广东村落和内地不一样的地方,内地全都是农耕文明的产物,我们这里有商业文明,有海洋文明的东西。我们看它建村的原因,它的钱从哪里来?我们看它的一些雕塑,它的一些建筑元素,可以明显看到海洋文化的印象。
 
      广府的村落还是有很多的,广州、佛山、肇庆、江门、东莞、惠州、清远。清远就是刚才曹所长讲的少数民族的那个村落。所以我的观点是,我们研究广州的古村落,在全国来讲有重要意义,因为它的一些特点和内地不一样。在研究广东古村落的时候,广府的古村落应该是我们研究的重点。
 
      刘小玲:现在把压轴的发言给我们的东道主,她是佛山艺术研究院的罗袆英老师。她发言的题目是“社区影响:互联网时代社区/古村落营造的影像参与”。
 
 
      罗袆英(佛山市艺术创作院文化与文艺理论研究部): 我的题目叫做“社区影像:互联网时代社区/古村落营造的影像参与”。整个这篇东西里有一个核心,我主要想表达的东西用四个字来概括,叫“还权于民”。这听起来是比较严重的词,但实际上很简单。所谓的权是指文化权力。这个文化权力,我们现在在做非遗保护或物质遗产保护过程当中都一直在强调,这是民族的记忆,是国家的公共遗产,但我想要强调的是,其实我们不应该忽略一个更重要的群体,就是我们的社区,我们的村民。这些物质的遗产,包括我们的祠堂,或者一些文化性的或非物质性的一些乡规民约和它的民俗传承等等,这些都是村民在古村落当中,他们从自己的生活经验和历史的传承当中逐渐形成的遗产。所以,它是归属于遗产的原生性的创造者,并以某一特定人群、世袭、团体具有紧密联系的一种价值遗存。它明确指认了遗产主体继承和传承遗产的权利和能力。
 
      之所以要强调这个,就是希望能够更进一步地说明在我们所有的活化也好,开发利用也好,不应该忽略村落和社区居民的角色和他们的作用。
 
      而“还权于民”的民,实际上就是我刚刚讲到的,他是社区的主人。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就是所谓的“还”,就是还原或归还。之所以提这个,有一个前提就是它失落了或它在当今社会高速发展的情况下,传统村落在整个社会的角色和阶层当中是属于边缘化的,这些居民或村民在整个社会发展过程中处于失语化的境地。由于存在这种现状,我们想到了把村民对于自身文化或他所生存的这种环境的主体性的情感或这种权利跟能力,把它归还给村民或者传统村落。
 
      进一步引申过来,这个社区的主人就是我们的村民,包括古村落本身。怎么样去实现他的权利的获取或重新归还呢?我这里提出一个建议,就是尽量让村民参与到这个村子的活化跟保护、利用或开发当中来,也就是所谓的公共参与。
 
      在这里,我需要特别说明一下文化权力,它跟我们所谓的政治权利是不一样的,它们不一个层面的问题。在现实当中,我们的家园遗产所表征的文化权力,从国家层面强调他的主体性,他的反动是缺乏现实土壤的,也就说明,我们所强调的文化权力并不等同于政治权利。因为我们都知道,目前的社区,古村落的所谓活化或种种工作,必须要仰赖于政府政策和资金的投入,而且不可忽视的是商业运作。所以我们提出的权利回归更多表现出文化权力的补偿,也就是从社区以及它的成员当中去寻找家园遗产的重现。
 
      即便存在这样一个悖论,文化权力的补偿和回归仍然有必要去强调。因为它首先满足了社会成员之间对于社区以及自身历史的自我认同的需要。关于自我认同,刚才几位老师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方面的问题。我这篇东西就是希望能从更具操作性和现实性的角度试图去厘清我们怎么样实现共同文化心理的认同。
 
      在这种情况下,尤其在当今的时代背景下,互联网,包括很多新媒体在我们生活当中非常普遍,而且深刻影响了我们的生活以及思维方式。所以在这里,我简要说明一下我这个论题的几个前提或因素。
 
      讲到这个问题,还有一点需要说明,我们一直在强调社区的古村落或传统社区的活化,刚才各位老师都提到了,这个活化是从从经济上或从实体的物质财富上的,还有从文化层面上的活化,我觉得还有一个层面就是人的活化,也就是在这个传统村落里面,希望能够在年轻一代的生活和思维方式或接受方式当中去重现古村落的价值和活力。
 
      应对这个现状时,我们都看到古村落里居民的流失非常严重,刚刚有老师提到了它的空巢化甚至弃巢。面对这种客观情况,我们重新让居民回到这个村落里来,其实不太可能。从另外一个角度,这种物理空间上的不可能,是否能在某种空间上实现某种补偿呢?这也就是我引入互联网的意义所在。
 
      下面我详细说明。
 
      为什么要强调影像的参与?我们都知道,乡村文化或民间文学当中有非常悠久的口头文学的传统。影像语言本身的特点,与乡村口头文化的传统有天然的契合性。比如影像语言中的一幅图,你没有文化,你不识字,你能看得懂它到底在说什么,至少在视觉上你是认知的。那么,在文化或者价值重现的时候,你如何让受众了解你说的东西?尤其是面对村落里面文化层次并不很高的普罗大众,你如何诠释你的文化权力,我觉得影像具有天然的优势。
 
      因此,有学者明确地指明,由于影像语言适应乡村地区的口头文化传统,加之拍摄的介质,比如DV,甚至现在的照相机,都有影像的功能,它便宜、轻便,而且具有复制、回放和传播的功能,所以它是一种可以理解的语言媒介。它在社区建设当中,包括传统村落的回放,尤其是对非物质部分的认同的价值传播当中,它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至于传播的功能,我待会儿会重点阐释。
 
      从这几个层面出发,我们在进行社区或古村落影像的过程当中,影像、互联网对于文化的体现或再现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些是我这篇论文的核心部分以及逻辑思索。由于时间关系,我就简要讲讲用影像在社区活化当中的作用或优势。
 
      所谓的社区影像,是以社区成员自身为创作主体,并且利用了并不复杂的拍摄工具和并不专业的技术手段去完成。这就指明了,并不是从艺术角度来比较影像的制作或传播,所以它允许普通人去进行这样的操作。对社区生活、社区历史、社区人际关系等等所有能够再现化的内容,它都可以包容其中,并且以回馈社区为最终的价值取向。所谓回馈,从最简单的层面来讲,它要让影像回到社区当中,让被拍摄的人或制作者能够跟观众,即主要的受众群或村民,能在同一个场域内,即同时在场。在这个过程中,本身这个回归,这个影像过程,就是一种视觉的赋权,就是能够让社区居民在影像的再现过程中认识或指认出自己在社区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位置。
 
      它可以是集体创作,也可以是个人思考。它也可以是不同形式的,包括简单的一个纪录片,还可以做一个伪纪录片,比如虚构故事片或现在比较流行的微电影,甚至是静态的照片,如果还有能力,可以做一些短片等等,这些从形式上有很强的吸引性。
 
      而且,从单纯的影像来讲,它可以是一种美学形态,也就是可以借鉴第三世界影像美学当中所提出的具有煽动性或不完美的美学形态。但我认为它更是一种工作方法和实践的手段,所以它在这个层面可以回应“它可以用不复杂的拍摄工具和不专业的手段去完成”。所以,如果能以这样一个理念为依托来进行影像的制作、传播和回馈,我觉得它可以完成它的使命。它的使命是什么?就是实现文化权力的公共参与,村民中只要你有兴趣,你都可以参与到这里面来。
 
      再加上社区影像的制作与观看过程,完成了边缘化社区在对自身文化权力的一种重新掌控。社区影像的制作过程和观看方式都是一种视觉的赋权。
 
      在引入互联网这个新情境来考察影像参与社区营造的时候,我认为它更加扩大了影像或者社区能够借助影像进行更广泛的超时空的传播,它具有这样的强大优势。我们知道,互联网即使有限度,但它至少在空间和时间上能够大大超越于现实。尤其是广东地区人员流动非常大,包括古村落,传统的居民不断外迁或者自然凋零,新居民迁入,不管是新居民还是流散出去的居民,如果要在这样一个区域内建立起他们的共同意识或文化心理的融合,我觉得互联网是一个重要媒介。
 
      另外,影像具有文献的存储功能,它有存储、再现以及便捷利用的优势,更重要的是,影像借助于互联网,能进行传播和交流,这也更强化了它所谓的“公共参与”的核心目标。
 
      因此,结合这几点,我认为,利用互联网在传播存储和交互方面的巨大优势,社区影像可以在业已客观形成的互联网新情境中以更灵活、更富吸引力和创造力的姿态,完成它对社区家园遗产及其蕴含的文化权力的宣示、指认、再现和传播。
 
      而影像公共空间所提供的开放的交流平台,重组边缘离散、旁落凋零的社区精神,将抽象的非物质性的家园遗产对象化为可见、可感的受体,就能重建、凝聚成为社区成员之间的公共体意识。
 
      最后还有一点,刚才讲到了受众,在传统村落活化中,我觉得不应该忽视的一个群体就是青少年或年轻一代的居民,他可能还居住在这个村落里,或他已经流散到其他地在,无论怎样,能够在几代人之中重新建立起传统村落里父辈们所生活的土壤当中的文化认同,我觉得同样也是非常重要的,互联网以及影像恰恰适应了这样一种变化。
 
 
      陈恩维(佛山科学技术学院教授,佛山岭南文化研究院负责人,论坛主题报告点评人):下面我就几位专家的主题报告做一个简单的点评。
 
      听了曹劲女士的报告,受到了很大的启发。她首先对我们整个广东省的传统古村落做了一个概况的描述。这样一个描述使我们能够了解到我们岭南古村落的特色,就是做一个定位。我们这个社会是一个扁平的网状结构,我们的古村落,就像我们这个孔家村,在全国,在全省,在广府地区,最后落点到这个孔家村,这是什么位置?所以,有这么一个鸟瞰是非常恰当、非常好的。
 
      第二,她给我们分析了古村落所面临的困境和现状,比如它现在在衰败,它的空气不好的问题,还有它的质量和环境的问题,还有我们在活化或者保护古村落的时候所出现的资金分配的问题、部门利益的问题、政策缺陷的问题,产能的问题以及建设之中的冲击,等等,这样考虑问题非常全面,而且这些问题的描述也使我们的研究变得非常有针对性。我们今天对古村落研究的目的,就是要解决古村落的保护、传承与活化的问题,这是一个问题的意识。现在很多学者,包括我自己,有时候写一些文章就缺乏一点点问题的意识。
 
      第三,她给我们分享了几个案例,视野开阔,从国际的到国内的,从很传统的山区村落到深圳这样的城市对古村落的保护,其中特别值得注意的就凤凰古村的活化,据我所知,不一定完全准确,我们佛山市市长鲁毅是从深圳过来的,听说凤凰古村就是他主导下的成功活化的点,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他一到佛山来就提出了要活化古村,所以这也有非常强的一种现实的勇气。
 
      在讲案例的时候,我特别欣赏曹女士提出来的,就是从立法的角度提出来的问题,比如华盛顿宪章,国际乡土建筑遗产宪章,还有我们国内的全国文保单位,其实是应该先解决一个上层设计的问题,上层设计先要解决一个立法的问题。现在我们佛山作为一个较大的市,获得了地方立法权,其中分为几个板块,第一个板块就是对历史村落、历史建筑的保护,我是他们法定资质的一个文化的咨询专家,参与过他们多次的讨论。这个法律马上要推出来。讲到这一点,对佛山有非常好的指导作用,对我们古村落保护的实践有很具体的指导,非常感谢。
 
      最后讲到了保护策略,我非常赞成她的一个观点就是,她讲的乡土性、地域性、文化性,我特别赞同的是她说到一点,她说,其实每一条古村落的模式都是难以照搬的。广府古村落的模式搬到佛山,可能就不行。凤凰古村的模式,在这里也可能不行。我走遍了佛山大大小小的古村落,大概走了10年,也见了很多古村落。上次有位专家说,他总结了几种模式,他建议我们借鉴几种,我说,这个模式具体做法可以,但是千万不要搬,就是直接照搬,直接照搬可能是难以复制的。这是我个人的一个体会。
 
      汤教授的广府古村落活化与保护。汤教授其实给我们讲了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为什么要保护。第二,谁来保护。第三,保护与活化的关系,他的这篇报告给我一个很深刻的感受,就是他建立在扎实的工作基础上。这个工作基础不是我们的某些调查,而是他从事了很多修缮古建筑的工作,这是非常难得的,这是一种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方法,跟我们的传统研究是有不同的。另外,这可能也特别吻合古村落活化和保护的研究,因为这个研究就是一个实践研究,如果我们有再好的理论,但我们看到成的古建筑在消失,那这个理论也不好。
 
      这是我的一点感受。
 
      他的论文内容里,我感受特别深的一点就是,他提出古村落谁来保护,如何活化?他提出是农民、农业、农村。这个古村落最后是给谁住的?是给农民住的。可是农民千百年来生活在这里,为什么又要离开呢?因为他在外面打工,这里没有业态,没有产业来联系他。只有有了这个,留住了人,有了产业,环境才会美起来,我们才会去做这些工作。
 
      后面也有老师提到“还权于民”,昨天在论坛上我们说到了“还村于民”,这是利益多元的主体中最重要的一个主体,如果忽略了这个主体,任何古村落的活化都会失败,哪怕它取得了短暂的成功,比如环境焕然一新,游客暂时也来了,但它终究会失败,在我们佛山曾经有这样的例子,在全国也有这样的例子,所以这是没有解决好主体的问题,其实也是利益的问题。
 
      这是我对汤教授的一点简单点评,谈不上点评,只是一点自己的感想。
 
      梁凤莲女士的“乡土文化空间中的传统节庆传承”,这个选题非常好,把一个活态的、流变的、比较软性的节庆文化,和一个比较硬体的、可见的、具像的空间联合起来,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题。
 
      她在汇报中讲的几点,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比如她提出要缝合裂缝。现在乡村和都市之间有几种很怪的情况。第一,以前是传统的二元对立的形态,城市是发达的,乡村是落后的,基本上就是这样一种对立。所以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要跳出“龙门”。这是一种对立状态。这些年城镇化以后,乡村迅速地城镇化,这不叫二元对立,这其实是一元,就是主流的城镇文化。但现在我看到有专家说,30年后乡村会成为一个很宝贵的资源,这是对城镇化的一种反驳。因为大家在城市里住惯了,也想回到乡村。我刚才说了,我过去是想跳出龙门,我现在又有一个新的梦想,就是我退休以后,我希望像古代的读书人退休以后致仕还乡,以报家乡养育之恩,那是一种情怀。
 
      保护这么多,最重要的是保护空间。刚才梁老师也提到行通济,我马上要出版一本书,在中山大学出版,叫做《行通济—佛山社会变迁》。行通济这个现象非常奇特,它每年吸引60到70万人参加,是没有动员的。昨天曾教授问我这里面有多少人动员?我说动员的话应该不会超过1万人,其他人都是自发去的,而且这个行通济很奇特,它几乎都失传了,这个行通济的传统节日,仪式到底是怎样的,没人知道,所以这造成一个问题,它两度申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都失败了,专家认为,你这没有什么文献记载,仪式也不清晰,那你怎么能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呢?当然,它是有魅力的,这些东西只是没有研究到。你如何解释它能吸引这么多人,是未经动员的,是自发的,而且我们都有很多本土认同,比如这个事跟我家族有关,但佛山是个移民城市,所有的移民都会去,佛山大概有六七百万人口,有七十万本土人已经很了不起了。不知道是不是七百万,这可能不是很准确。但近百年来,为什么历史记载找不到呢?就是因为它空间变化了。这个桥被重修了17次,由一个风水桥,变成一个文化之桥,变成一个交通实用的桥,到今天又变成一个景观桥,我做过一个详细的梳理,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跟大家交流。这里就回应一个问题,就是节庆文化与空间有一个深度的关系,需要我们仔细去解剖。
 
      下面我再讲一下曾教授。曾教授是中国文学地理学会的会长。中国文学地理学会是他创立的。文化地理学也是他推动的。他用文学地理学的理论来来分析古村落,我觉得非常新颖、大气。我昨天已经听到了他的一些观点。他的观点给我最大的感悟是什么呢?就是佛山活化古村落的时候,我是《佛山日报》古村落观察团的特邀专家成员,所以我把佛山的30个古村落走得差不多了。然后分享了大家各种各样的经验,我有一个深切的担忧,是什么的?其实大部分的村,从它的空间布局、建筑形态、民俗文化,基本上是一样的,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也很正常,都在广府地区,有的村相距不到五六公里,你要它怎样特色化呢?你要它怎样差异化呢?如果有差异化,可能是你想象的差异化,或者是你没有抓到差异化。
 
      不过曾教授这个论文很大气,首先从古村落在全国的分布,给了我们一个信息,广东在全国排第五,然后又对整个岭南地区三大名系做了一个公布,最后落实到我们广府地区的古村落,比如分布在平原的为多,出现了工商成聚,不像传统的农业文明。我对佛山的研究也是这样一个结论,所以我叫工商成市。
 
      我讲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保护古村落的时候要放眼全国全省,这样才能够找到你自己这条村的特色所在。我刚刚跟曾教授交流,南庄罗格孔家村跟别的村落的区别在哪里?就是这上面的一句话,就是“诗礼”,这就是这个村的村魂。我们不要只看到硬体的建筑,要看到这个村的村魂。受曾教授的思路的启发,我就有了这个认识。
 
      另外,因为今天有局长在,我也提个建议。我在看这么多古村落的时候,其实佛山的古村落形态挺丰富的,它不完全只是广府名系的,我们看到的都是祠堂、学社、宗庙,基本上都是这么几个元素,但实质上佛山还分布着什么样的村落呢?潮汕的,客家的和侨乡的。举个例子,以后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就在佛山新城,相距不到一公里,有一个乐从钢铁市场,乐从钢铁市场的对面有一个乐从平步村,这条村至少有300年以上的历史。这条村走出了一个大人物,就是“岭南诗宗”孙蕡。我因为研究的原因,进到这个村,一走,大吃一惊,这里面的人全部是福建搬过来的,大概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搬过来的。所以他们的建筑带有一定的潮汕特色。另外,在这里我惊讶地发现有碉楼。我们大家都知道开平有碉楼,没想到佛山也有碉楼。像这种村,我们也要挖掘一下,分类一下。现在佛山的古村落分类保护还相当粗糙,就是还没深入到本身内涵的挖掘。这是一点建议吧。
 
      你的特色化,他们理解的特色化就是有那种旅游路线,或原住民的路线,或者什么路线,这只是一种。而我觉得可以做这样一个形态分类,佛山是有特点的,佛山是个移民城市。这是一点不成熟的意见。
 
      下面说一下罗袆英女士的文章。罗袆英女士在这几个学者里面是最年轻的。这也体现了我们这个会议对后进的栽培,毕竟,她确实年轻一些,其他都是成名成家的教授。但她的论文水平也可以说是不遑多让。她这篇论文的最大特点,大家从题目已经看出来了,就是比较新锐,用了最新的关注现实的问题、新的理论。她说的这一句话,我认为是三个关键词:一是社区营造;二是影像参与;三是互联网情境。这都是最新的内容。关于社区营造,日本人做得最好。台湾人也做得比较好。
 
      刚才听了她的报告,我觉得其实一个社区营造要解决三个问题:
 
      第一,要有一个带头大哥,就是谁来营造,以前是族长、地方的乡绅,今天他可能是一个实业家,也可能是一个海外的侨胞,还可能是刚才一位老师说的,就是把一个神父请回来,即他是一位宗教人士。这是需要的,没有一个这样的人,这个事情做不动。
 
      第二,它需要一个基金会。因为你要运作,就需要钱。互联网时代,也是一个众筹的时代,你一定要有更多的人参与来成立一个基金会,没有基金会,你也做不出来。
 
      第三,它要有一个项目或者一个产品或者一项活动。我们去沙湾就有姜撞奶,去哪里有什么鸭,就是说有某一个产品或者某一个项目。我注意到我们孔家村不久前就搞了祭孔,这也是通过一个活动来做的。
 
      所以就是一个带头大哥,一个基金会,一个项目,其实还有一个东西叫社区文化发展委员会,这在我们佛山,是全国最先引入的,我们把它引入到了“十三五”的发展规划。这是我对社区营造的一点回应。
 
      第二个问题就是她讲到了影像参与口头传统的连接。我想跟罗老师商榷一下,其实这个影像跟口头传统有什么联系呢?好像有一点勉强,但是,我们传统村落里是有影像传统的,如果大家去过很传统的古村落,你一进去就可以看到祠堂的正中间有祖先的牌位,祖先的画像,这不是影像是什么?再看看我们这个祠堂两边的雕塑,哪一处没有影像?这就是影像传统。它可以叫图画传统。我觉得可能这样做在学理上个人认为顺一些,但我不一定认为我是对的。
 
      第三,她的文章对我的启发很大。对于影像美学,她说这不仅是一个美学形态,还是一种工作方法,是一种实践的形态。这也非常好,给我很大的启发。其实互联网时代和我们以前那个时代的巨大区别是什么?就是互联网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资源和权利的共享。刚才她讲到了文化参与权。因为互联网解决了一个参与权的问题,以前只有拿话筒的人有说话的地方,现在我们可以通过微信、微博,以前只有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才算有权,现在是一个多元时代。所以用这个影视,我带着相机去拍一拍是很容易的。影视会说话。所以,这可能是一个开拓的渠道。这是我的一点想法。
 
      主持人(刘小玲):我们今天的论坛真的非常精彩。我们深深的裂缝正在慢慢地用我们的热血、用我们的情怀去把它弥补。我们珍爱古村落,因为它是中华文化的家园,我们所有人的血脉家园。随着时代大潮的汹涌,古村落的保护真是山重水复、长路漫漫,但只要我们在座各位依然能够保持一份家园的情怀,保持对民族文化的热爱,愿意付出我们的时间、心血,把我们的梦想付诸行动,那么古村落的复兴是完全可期的。
 
      宋代著名诗人陆游说,“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天,我们已经看到,古村落将出现柳暗花明的春天。谢谢大家!今天上午的论坛到此结束。待会儿我们也去看看有没有腊酒,有没有鸡豚。
 
      (本文由王思伟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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