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声 丨《闯广东》（作者：盛慧，朗诵：李建平、顾月）

 

 

 

　　作者：盛慧

 

　　盛慧，作家、艺评家。1978年生于江苏宜兴。“70后”实力作家之一,“新散文”代表作家之一。现为佛山市艺术创作院专业作家。曾获广东小说奖、广东散文奖、广东青年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提名，2010年入选“广东文学新实力·十位青年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白茫》、《闯广东》，中短篇小说集《水缸里的月亮》，散文集《风像一件往事》、《屋溪河以北》，艺术评传《书者如也——李小如评传》等。

 

 

　　朗诵：李建平

 

　　李建平，一级播音员，中华文华促进会朗读专业委员会常务副秘书长，全民悦读全国联盟执行副秘书长，广东省朗诵协会常务理事，佛山市语言艺术研究会常务副会长，佛山市作家协会朗诵艺术团副团长，荣获湖南省首届“金话筒”奖，获2016年“全民悦读朗诵好声音公益大使”称号。

 

 

　　朗诵：顾月

 

　　顾月，佛山市图书馆首席主持，任中国演讲协会理事，广东省朗诵协会常务理事，广东演讲学会常务理事，佛山市语言艺术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获评“广东省先进基层社会科学普及工作者”，广东省文化厅省届“书香岭南·阅读大使”，广东省图书馆学会成立五十周年首届“最美馆员”。

 

　　闯广东（节选）

 

　　——风雪夜归家，人是物已非

 

 

　　男）那一年的大年三十，谢闯第一次坐了飞机。

 

　　男）下了飞机，谢闯马不停蹄，因为从省城到市里再到县城，再到他的家云窝镇，还要转好几趟车。一路上大雪弥漫，车开得很慢，总好像是要抛锚。

 

　　女）到了县城，天色已暗，各家各户灯光明亮，街上的人很少，铺子都关了门，去云窝的末班车也已经走了。空荡荡的汽车站只剩下谢闯一个人，一种凄凉的感觉袭上心头。好容易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司机却不肯拉他，因为他要赶回家去吃团圆饭。雪越下越大，谢闯一头扎进了风雪中。很快，他的头发就变白了。

 

　　男）天色越来越暗，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雪在他脚下吱吱地叫着，天地间一片漆黑，路上一台车都没有。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刮。他咬了咬牙，继续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女）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好容易才到了云窝。谢闯踩着积雪，穿过熟悉的街巷朝家走去。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温暖的光线从门缝里偷偷溜出来。

 

　　男）可是，很快，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找不到自己的家了。最初，他以为是迷路了，往前走了几步，认出了邻居家破旧的老房子，这才发现自己家房子倒掉了。雪盖着半堵残墙，像一个坟包。看着倒塌的房子，谢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女）他推开隔壁胖大妈家的门。他们正在吃团圆饭。胖大妈站起来，热情地说：“谢闯，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快，进来喝口酒。”

 

　　男）谢闯几乎带着哭腔，问：“我家怎么没了？”

 

　　女）胖大妈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啊，你家的房子被大水冲垮了，在镇东边修了新房子了，就在杨富春家旁边。”

 

　　男）谢闯一听，赶紧道了谢，往东边走去。他越走越快，终于来到一幢二层小楼前。隔着窗户，他看到一家人正在吃年夜饭，桌子上，放着两只空碗，两双筷子，这个寻常的细节，让他热泪盈眶。他一脚踏进门，“爸，妈，我回来了。”

 

　　女）“这人啊，真是不能说的，”母亲笑着说，“我们刚说起你们哥俩，一个在北京过年，一个在广东过年，话刚说完，你就到家了。”妹妹谢萍萍说：“这就叫心有灵犀嘛。”

 

　　“对、对！”

 

　　男）父亲谢老三往谢闯的碗里倒酒，他好像苍老了许多，拿碗的时候，手不停地发抖。他说：“来，过来驱驱寒气。”

 

　　女）“儿子，路上还顺利吧？”

 

　　男）“挺顺利的。”

 

　　父亲谢老三问：“火车很挤吧？”谢闯说：“爸，我是坐飞机回来的。”

 

　　女）“飞机？！很贵吧，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男）“对，要好几百块。”

 

　　女）“我们在地上刨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男）“是公司买的票，不用自己掏钱。”

 

　　男）话题兜兜转转，终于转到了房子上。谢闯说：“老房子是什么时候倒的？”大家都不说话，看着谢老三，好像只有他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谢老三叹了口气说：“就是今年夏天的事，一天夜里，水突然从河里漫上来，我们还在睡觉，就听到树桩断裂的声音，我还算惊醒，将你妈抱了出来，又叫谢成和谢萍萍起来，等到我们跑出来的时候，房子轰的一声倒了，像是被拦腰斩断一样。你妈伤心极了，哭了一个晚上。”

 

　　女）说到这里，谢闯看到母亲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房子倒了，一家人连块遮头的瓦都没有。这跟乞丐有什么区别？”

 

　　男）谢闯的眼睛也湿了，埋怨道：“你们怎么不写信给我呢？”

 

　　女）“你在外面也不容易，我们能解决的，就尽量自己解决呗。”

 

　　男）那后来呢？

 

　　女）后来呀，多亏好心人借钱给我们，才有了个安身的地方！

 

　　男）“修这房子，我们一共欠了多少债？”

 

　　男）“一万三。”谢老三脱口而出。

 

　　女）说到钱，气氛立刻凝滞起来，大家脸色沉重，像结了一层薄冰。这么一大笔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还得清了。

 

　　男）谢闯没有吭声，站起来，从包里取出一沓钱，放到桌上：“这是五千块，你们先拿着。”

 

　　女）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谢萍萍问：“二哥，你不会是在广东打劫吧？”

 

　　男）“这是我写书的钱，这里只是一半，过完年还有一半呢，这个债很快就能还上。”

 

　　男）谢老三颤颤巍巍地接过钱，激动地说：“我就知道我儿子会有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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