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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文丨该“赶”的还得赶 ——从话剧《老舍赶集》说起(文/王思伟)

 


该“赶”的还得赶——从话剧《老舍赶集》说起
王思伟

 

      《老舍赶集》这台戏10月29日夜还在深圳南山演出,31日就要转到佛山禅城,11月2日移师珠海香江。作为2018年全国巡演的组成部分,华南这三场的行程尤为集中。

      既然演出都在晚上,那两场之间,只隔着一天半。虽说这三个地方相隔不远,大概2—3小时可以互通,但如果有两套人员阵容、两套舞台设备,两个工程团队负责,那这一天半的奔波劳顿尽可以省去。更何况,这出戏采用整体简洁舞台和五个独立短剧串烧的方式,舞台准备和人员准备应该不算复杂。它的主要装置为四扇巨大的落地推拉门(意指家门、衣柜和窗户),家私类计有茶几、书桌、椅子、沙发、条凳、灯架等,摆设类计有花瓶、果盘、邮箱、笔墨纸砚等,另有人物纸质服装十余套,应该说,大多是轻便或寻常的物件。

      另外,在装置操作上,四扇落地推拉门主要是以两扇为一组,斜向对出分列舞台两侧,形成里窄外宽的镜框式室内效果,并且根据具体情境的需要,做一些简单的推拉与分合的动作。比方说,在《黑白李》一场,台上两位演员边演出尾声部分,边推动两边的扇门,舞台表演区逐渐变为里宽外窄的喇叭状,观众视野不断收窄,意指故事逐渐结束、离开人们视野;而《邻居们》则采取相邻两家同台演出的方式,两个家庭的外墙是虚拟的、看不见的,内墙则由两扇一组的日式推拉门构成,沟通各自的室内空间和后院空间。整体而言,装置轻便,操作简单,道具寻常,加上编、导、演都比较成熟,并非不能考虑采取AB组这种看似“舒服”的方式。

 

 

《邻居们》剧照(拍摄:李国标)

 

      但事实上,一般剧团都不会这么做,尤其是巡演,品质的保证很重要。一般只有一套人员和装备,一台客车大巴,一台运输车跟着人和器械跑。器材装卸、运输,新台安装要在当晚演出结束后至凌晨进行,第二天白天调试灯光、音响、器械,对词、走台、排练,做演出前的各种准备,晚上正式登台亮相。流程照旧,前后一辙。也就是说,该“赶”的还得“赶”。这种“赶”似乎与老舍自嘲写短篇的“赶”如出一辙,是无奈的选择,然而又是必须的训练。于是,在“赶”的背后,我还是看到了文字的温存,演出的认真,一如北京首演的当晚。

 

 

 

《黑白李》剧照(拍摄:李国标)

 

      戏中所演绎的五则短篇先温习过一遍,自然是必须,剧本却是没有看过。中间三则短篇《牺牲》《黑白李》《邻居们》,故事性都比较强,人物也比较丰富,在小生活中映射着大时代的人心变迁和社会动荡,和《茶馆》《龙须沟》以及老舍一些中长篇的情调、写法、格局都比较接近,虽则短,但尺寸江山,看起来还是舒缓、大气。若是挑点骨头,也许就该说到开场的《创造病》。这个短篇的写法不是京派风格,倒是有点张爱玲的海派气息,文思随着西方的一些思潮脉络而来,感觉有点突兀、抽象、概念化,下针于生活小处,细致刻薄,硬是将一张皱巴巴的草纸勾勒出一番理趣和情调,文中所说的“心疙瘩”发芽、开花,两个人的疙瘩连到一块儿去,成了并蒂莲,便又和解了等等,更像是将西方心理分析的某些理念加以衍伸,用文学化和形象化的手段来演绎小夫妻之间为创造生活情调而不惜“日光”的小故事,总结出一些生活的小哲理。这个短篇放到台上,听着演员从嘴里将台词一句句蹦出来,像听教书先生在讲话,半天也琢磨不透,令人对舞台产生了距离感。这并非说张爱玲式的文字不好,而是文学原著和舞台作品的语言颇有不同,后者需要在动作规定时间内完成表达,并在同一时间完成观众的接受,因此意味较为幽深、潜台词较为丰富的文学语句,除非是在某个戏剧情境的高潮或亮相的特定动作中进行表达,否则是很难引起观众的注意和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思考的。把本来不难理解的两夫妻各自私心的小念头、小算盘,说成了“小疙瘩”,把从各自盘算到为对方盘算的转变,说成是发芽、开花,最后成了并蒂莲,这些在看书时觉得是别致的地方,当直接转换为舞台语言时却有矫揉造作之感。台上演夫妻的一对演员,要出戏而谈,入戏而做,一边是要端着架子来指教,一边却要潜入故事找人物内心,而且其中演妻子者又是男角反串,嗓子还未滋润,就要拿捏好声腔和语调的变化,几次三番,节奏有点跟不上了,场面有点呆、冷,几位老观众有点坐不住,内急离场。但好在“老舍”和“方旭”两个名字还是能压一下台,马上进入的中间三个故事,还是顺利的进入了老舍模式和方旭模式,语句平实机灵,演员们热身已毕,唱念做打,已无障碍。

 

 

 

《创造病》剧照(拍摄:李国标)

 

      当然,回过头来讲。如果没有第一则故事,恐怕又很难理解老舍所说的“赶”了。作家的“赶”,尤其表现在副刊稿约中,随着民国时期报刊文学的兴盛和流播,各种文学手法也呈百花齐放之势,作家彼此模仿,采用一些“显贵”的文学手法,也可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便途,既讨喜又新鲜,确实是一种巨大的诱惑,但陈陈相因,终究不过是技术上的游戏,连作家自己都要内急出恭,加以舍弃。我不知道导演是不是有心埋了一个破绽,故意把生熟参半的作品和体裁混杂在一起,像是放在冰箱里隔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叮热”的便当,杂味相陈,寓意着生活的无奈与自嘲,渗透出心底的沉默与忧伤。正因如此,当晚的剧场没有太多的仪式感,而更像是人到中年后大家的一次聚会,挨在松软的座位上,品尝着面前这份从深圳到佛山再到珠海的便当,百感交集。
 

 

——本文作者:王思伟
佛山市艺术创作院文化与文艺理论研究部

 

 

来源 丨 佛山市艺术创作院
整理 丨 佛山市艺术创作院编辑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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